【乡约Rootdate】故乡那条欢欢的河

故乡那条欢欢的河

于飞龙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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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河流和爱上河流是儿童时代的事，如今故乡渭北的那条欢欢流淌的河依然在我的心里流淌，如今故乡渭北那条欢欢流淌的河依然在我的眼前闪现。

故乡的那条河并不宽，那条河只是一条顺着黄土高原的沟壑底里流淌的小溪。我站在自己家的土院子里外边就可以看见那清澈的河水。记得那条河流里的水甜甜的，饮进嘴里特别的清凉呢；记得那条河流里的水里有蝌蚪，河边有圆圆的绿叶冬花，有水芹菜，也有飞来飞去的蜻蜓，也有扯开嗓子呼喊的青蛙；记得那条河的两岸是黄土高坡。黄土高坡上有很多的树，有杨树、有柳树、有榆树、有梨树、有洋槐树、也有枣树、杏树、李子树、桃树，也有土梨子树和一些杂草野藤。儿时的记忆牵着我的手，牵着我的回忆，牵着我的脚步，让我回到了故乡渭北那条欢欢流淌的河边，让我吃惊地站在这条河边回忆着自己走过了五十多年的人生之路，让我看着这条细细如丝的小溪顺着黄土高原的沟壑底里流淌，我突然无声地笑了。我真的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我真的回到了自己那个天真烂漫的岁月里。仿佛我儿时的伙伴在喊我：“哎，你快来看呀，这条河里有鱼了！”我听了会应答一声：“知道了，鱼儿很小吧？”

“是哟，有好多呢。”儿时的伙伴回答着我，一双小手在小溪里捉鱼，然而他只是徒劳的双手在水里乱抓，因为鱼儿特别的小他根本就无法捉住。我知道这条小溪里过去根本就没有鱼，是我带着八岁的弟弟步行了10里路到县城的小河里抓了数十条小鱼儿用罐头瓶装回来倒在了这条小溪里上边的水坝里了。水坝是为了防止水土流失而建的，也是为了村里的菜园子而建的。水坝有五六亩地大，象一个长圆形的水盆，水深有四五米，因地制宜。顺着黄土沟壑的自然地势而堵成，用的是黄土，村子里组织了上百人用架子车拉土，用推土机碾压了一个月建成了这个土水坝。一是浇菜园子里的三十多亩菜地，菜地里有黄瓜，有茄子，有豆角，有辣椒，有萝卜，也有西瓜和甜瓜，况且菜园子边的水沟里有枣树，有梨树，有杏树，有桃树，也有李子树，更吸引人的还有数十棵木瓜树呢。二是给黄土沟壑下的土地也可以浇水，能在干旱的季节里让庄稼旺盛的生长，好打下粮食给我们村里的人分。三是村里没有深水井的人家可以在这里天天挑水吃，我就是在和二弟抬水时想到了在小水坝里养鱼的。记得有一次是夏季的黎明，我和才满八岁的二弟抬了一只木桶，在水坝里盛满水抬起来走到菜地边，二弟看见了一地黄瓜说：“哥，我想吃个黄瓜呢！”我望着满地的黄瓜心里想这是大家的黄瓜可不敢乱摘。就安慰弟弟说：“不能吃，村子里的菜咱们不能偷。想吃了哥哥带你去县城抓鱼，顺便给你买两个馒头吃好吗？”弟弟高兴地笑了，他和我抬完水又一同去了学校。星期天一早我带领二弟抬完水，在家里问母亲要了两元钱和两斤粮票，带了一个圆圆的空罐头瓶，领着二弟往县城里赶。

我们村子在黄土高原上，可以说是居高临下，我们的县城在河道里，我们村子距离县城有五华里的村路，而且是下坡路，我手里提着圆圆的空罐头瓶领着二弟顺着弯弯曲曲的村路往县城里赶。赶到县城我们两个先在河边的水潭里抓了二十来条指甲盖大小的鱼苗装进罐头瓶里，在瓶子里装了多半瓶水，我带二弟进了县城的公用食堂，用二斤粮票，用一元钱买了二斤馒头，给二弟递了一个热馒头，二弟迫不急待的吃了起来。此刻我也饿的肚子咕咕叫，而且我买了两斤白面馒头，十个馒头二弟吃了一个还有九个，我完全可以吃一个。但是我没有舍得吃，我眼馋的看着二弟飞快的吃完了手里的馒头，我带着二弟走出了食堂，在新华书店里我花了三毛八分钱买了一本厚厚的书和二弟往回家里走。

二弟手里端着罐头瓶，罐头瓶里有特别小的鱼儿在欢欢地游。我们走到了上坡的时候要过一条河，这条河是另一条细小的河流，我蹲在河边双手举着清凉的河水饮进了咕咕叫的肚子里充饥，我抬眼一看幼小的二弟也双手举着清凉的河水往罐头瓶里添了一点水，我们又立即往山坡路上走。我实在太饿了，咕咕叫着的肚子里虽然喝进了河水，可是水不能当一点粮食充饥呀。我忍耐着饥饿的袭击，我一步一步的爬着山坡路。而我在不经意里一看随在我身后的二弟，他一路上眼睛时不时的盯着我手里提的布袋，他渴望吃布袋里的白面馒头。而我突然想哭，想转过身去把布袋递给幼小的二弟让他吃饱不再饥饿。可是我硬是狠了心，没有把布袋递给二弟，因为家里还五个兄妹在等着我们，还有我的母亲在急切地盼望着我带回县城里买的白面馒头给几个幼小的兄妹吃呢。那时我才十一岁，那时我饿的皮包骨头，我带着八岁的二弟行走在黄土高坡上。那时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回家去把手里布袋里的白面馒头送给母亲，送给家里幼小的几个兄妹，让他们一人吃一个解解饥饿的馋，让为我们辛苦劳作的母亲也吃一个，好为我们安排来日的生活……我就在这样的思考里手牵着二弟的手回到了自己的家。母亲在厨房里为我们煮好包谷面糊糊，我把装着九个白面馒头的布袋递给了母亲，母亲顺手掏出一个塞进了我手里，我拿着馒头没有吃，看着母亲给几个兄妹发完，看着母亲把剩下的四个馒头放进了那个框子里，我把我手里的馒头递给了母亲，我拿起一只碗给自己盛上母亲煮好的包谷糊糊吃着酸菜。我看见母亲眼睛里有了泪花，我看见母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把馒头放进了那个框子里。这是那个令人心里害怕的1971年的夏天，麦子正在地里成熟，青黄不接的日子人人等待着收割；这是我经历的七十年代那个精神和物质都极为贫瘠的日子；这个年代对经历过的每一个人都是刻骨铭心的，对我们更是一种精神和物质的考验。

记得我喝完了包谷糊糊，肚子里有了食物，人也就有了精神。我带着二弟将我们在县城里的河滩里捞的小鱼儿倒进了我们村子里的水坝里，那些幼小的生灵倒进水里好像遇见了新的天地，突然就消失在那个水坝的深处了。于是我心里就有了一种牵挂，鱼儿会长大么，鱼儿会繁殖么，等鱼儿长大了，等水坝里鱼儿成群了，我就可以吃鱼了。那时的我就是这样的天真，就是这样的幼稚，并不知道我和二弟在县城的河滩里捞的这些小鱼儿长不大，也并不知道这些小鱼儿是一种极为小的草鱼，它们最多能长大到一两多重，当然这些小鱼儿会繁殖，水坝里过了一年竟然有了很多小鱼儿在游荡。记得有时间在水坝里抬水能看见那些游荡的小鱼儿在水里戏闹，也能静静地欣赏一种鱼儿在水里游来荡去的风景。我有时间很高兴自己带着弟弟做了一件好事，给水坝里放进了幼小的鱼儿，给水坝增添了一种无言的魅力。我有时间就和伙伴们在水坝边跑着玩，也有时间在水坝边跑着唱着：

鱼儿鱼儿你快快长大，

鱼儿鱼儿你快快长大，

长大的鱼儿游向大河，

长大的鱼儿游向大海。

长大的鱼儿游向世界，

……

然而黄土高原水土流失都在暴雨里，我的高兴只是暂时的，没想到三年后的一个夏季大雨爆发，整个黄土高原上一连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整个暴雨都聚集在了黄土沟壑里，那个小小的水坝被洪水和泥石流荡平，整个水坝没有了踪迹，变成了沟壑里的一块数十亩的平地，那个高一点的水坝消失了，那个水坝变成平地的地方被村里人栽上了泡桐树，沟壑里的小溪流从水坝过去的坝堤下最低处浸出了水源来，那细细的如丝线般的水流没人理会了，它就顺着沟壑流进了黄土坡凹里，钻进了地表里，那条细细小小的河流彻底消失贻尽了。这是我记忆中故乡的村子里的那条细小的河流，也是曾经给予过我们整个村庄乳汁的那条河流，它消失了人们就打起了三十多丈，二十多丈，十几丈的深水井，架起辘轳搅起了水，那水比河水更清澈，更透心的凉，如果渴了拿起马勺舀一瓢喝进肚子里特别的舒畅和凉快呢，当然人不会拉肚子，好像这地下水是凉桨玉液，是甘露令人喝饮着特别的香甜呢。

喜欢河流和爱上河流是儿童时代的事，虽然说四十年后故乡渭北那条欢欢流淌的河彻底消失贻尽了，但我有时间回忆起来总觉得如今故乡渭北那条欢欢流淌的河依然在我的心里流淌，如今故乡渭北那条欢欢流淌的河依然在我的眼前闪现呢。也许这就是儿时的记忆，也许这就是我的故乡情结吧。当然这只是我对故乡的回味，也是我记录下我们渭北的村庄里的那条曾经流淌过的河流。